弗兰克·劳埃德·赖特的有机建筑论

赖特把自己的建筑称作有机的建筑(Organic architecture),他有很多文章和讲演阐述他的理论。什么是有机建筑呢?下面是1953年庆祝赖特建筑活动60年的时候,他同记者谈话时所做的一段解释:

记者:你使用“有机”这个词,按你的意思,它和我说的现代建筑有什么不同吗?

赖特:非常不同。现代建筑不过是今天可以建造得起来的某种东西,或者任何东西。而有机建筑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建筑,它的目标是整体性(entirety)。我说的有机,和谈到屠宰店里挂的东西时的用法不是一回事。

有机表示内在的(intrinsic)——哲学意义上的整体性,在这里,总体属于局部,局部属于总体;在这里,材料和目标的本质、整个活动的本质都像必然的事物一样,一清二楚。从这种本质出发,作为创造性的艺术家,你就得到了特定环境中的建筑的性格。

记者:知道你的意思了,那么你在设计一所住宅时都考虑些什么呢?

赖特:首先考虑住在里面的那个家庭的需要,这并不太容易,有时成功,有时失败。我努力使住宅具有一种协调的感觉(a sense of unity),一种结合的感觉,使它成为环境的一部分。如果成功(建筑师的努力),那么这所住宅除了在它所在的地点之外,不能设想放在任何别的地方。它是那个环境的一个优美部分,它给环境增加光彩,而不是损害它。

在另一个地方,赖特说有机建筑就是“自然的建筑”(a natural architecture)。他说自然界是有机的,建筑师应该从自然中得到启示,房屋应当像植物一样,是“地面上一个基本的和谐的要素,从属于自然环境,从地里长出来,迎着太阳”。有时,赖特又说有机建筑即是真实的建筑,“对任务和地点的性质、材料的性质和所服务的人都真实的建筑”。

1931年,赖特在一次讲演中提出51条解释,以说明他的有机建筑,其中包括“建筑是用结构表达观点的科学之艺术”“建筑是人的想象力驾驭材料和技术的凯歌”“建筑是体现在他自己的世界中的自我意识,有什么样的人,就有什么样的建筑”等。

赖特的建筑理论本身很散漫,说法又虚玄,他的有机建筑理论像是雾中的东西,叫人不易捉摸。而他却总说别人不懂得他,抱怨自己为世人所误解。

但有一点是清楚的,赖特对建筑的看法同勒·柯布西耶和密斯·凡·德·罗等人有明显区别,有的地方还是完全对立的。勒·柯布西耶说:“住宅是居住的机器”;赖特说:“建筑应该是自然的,要成为自然的一部分”。赖特最厌恶把建筑物弄成机器般的东西。他说:“好,现在椅子成了坐的机器,住宅是住的机器,人体是意志控制的工作机器,树木是出产水果的机器,植物是开花结子的机器,我还可以说,人心就是一个血泵,这不叫人骇怪吗?”勒·柯布西耶设计的萨伏伊别墅虽有大片的土地可用,却把房子架立在柱子上面,周围虽有很好的景色,却在屋顶上另设屋顶花园,还要用墙包起来。萨伏伊别墅以一副生硬的姿态同自然环境相对立,而赖特的流水别墅却同周围的自然密切结合。萨伏伊别墅可以放在别的地方,流水别墅则是那个特定地点的特定建筑。这两座别墅是两种不同建筑思想的产物,从两者的比较中,我们可以看出赖特有机建筑论的大致意向。

在20世纪20年代,勒·柯布西耶等人从建筑适应现代工业社会的条件和需要出发,抛弃传统建筑样式,形成追随汽车、轮船、厂房那样的建筑风格。赖特也反对袭用传统建筑样式,主张创造新建筑,但他的出发点不是为着现代工业化社会,相反,他喜爱并希望保持旧时以农业为主的社会生活方式,这是他的有机建筑论的思想基础。

赖特的青年时代在19世纪度过,那是惠特曼(W.Whitman,1819—1892,美国诗人)和马克·吐温(Mark Twain,1835—1910,美国作家)的时代。赖特的祖父和父辈在威斯康星州的山谷中耕种土地,他在农庄里长大,对农村和大自然有深厚的感情。他的“塔里埃森”就造在祖传的土地上,他在八十多岁的时候谈到这一点还兴奋地说:“在塔里埃森,我这第三代人又回到了土地上,在那块土地上发展和创造美好的事物”,对祖辈和土地的眷恋之情溢于言表。

赖特的这种感情引起他对20世纪美国社会生活方式的不满。他厌恶拜金主义、市侩哲学,也厌恶大城市。他自己不愿住在大城市里,还主张把美国首都搬到密西西比河中游去,他也反对把联合国总部放在纽约,主张建在人烟稀少的草原上。按照他的理想,城市居民每人应有1英亩土地从事农业。他始终是个重农主义者。虽然他大半生时间生活在20世纪,可是某些思想仍属于19世纪。他不满意美国的现实生活,经常发出愤世嫉俗的言论,他抱怨自己长时间没有得到美国社会的重视。

在建筑方面也是这样,他看不上别人的建筑,激烈地攻击20世纪20年代的欧洲新建筑运动,认为那些人把他开了头的新建筑引入了歧途。他挖苦说:“有机建筑抽掉灵魂就成了‘现代建筑’”“绦虫钻进有机建筑的肚肠里去了”。他对当代建筑一般采取否定的对立的态度。1953年在谈到美国建筑界时他说:“他们相信的每样东西我都反对,如果我对,他们就错了。”他说,世界上发生的变化对他都不起影响,“很不幸,我的工作也没有给这些变化以更多的影响。如果我的工作更好地被人理解,我本来可以对那些变化发挥有益的影响”“我的理想完全确定了,我选择了率直的傲慢寡合”。赖特后来虽然有了很大的名声,但他是个落落寡合的孤独者。

赖特的思想有些方面是开倒车的,他的社会理想不可能实现,他的建筑理想也不能普遍推行。他实际涉及的建筑领域其实很狭窄,主要是有钱人的小住宅和别墅,以及带特殊性的宗教和文化建筑。他设计的建筑绝大多数在郊区,地皮宽阔,造价优裕,允许他在建筑的形体空间上表现他的构思和意图。大量性的建筑类型和有关国计民生的建筑问题他很少触及。即使在资本主义社会中,他也是一个很突出的为少数人服务的建筑师,或者说,是一个为少数有特殊爱好的业主服务的建筑艺术家。

但在建筑艺术领域,赖特确有其独到的方面,他比别人更早地冲破了盒子式的建筑。他的建筑空间灵活多样,既有内外空间的交融流通,同时又具有幽静隐蔽的特色。他既运用新材料和新结构,又始终重视和发挥传统建筑材料的优点,并善于把两者结合起来。同自然环境的紧密配合则是他的建筑作品的最大特色。赖特的建筑使人觉着亲切而有深度,不像勒·柯布西耶的那样严峻而乖张。

在赖特的手中,小住宅和别墅这些历史悠久的建筑类型变得愈加丰富多样,他把这些建筑类型推进到一个新的水平。

赖特是20世纪建筑界的一个浪漫主义者和田园诗人。他的成就尽管不能到处被采用,但却是建筑史上的一笔珍贵财富。

1959年,赖特以89岁的高龄离开人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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